如果說這輩子吃過感覺最冗長的飯局,應該就是在北京的最後一頓豐盛晚餐吧。

  原本說好要逛王府井街夜市,同事嚷著要吃全聚德烤鴨。其實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家店名,經常大排長龍,聽他們說這真的是名店,不過我滿腦子印象都是台灣可以見到的一鴨三吃那樣的店,同事說全聚德很貴的,我想說再貴也五六百塊錢而已吧!

  我們從六點多左右出發,到烤鴨店的時候已經七點,都怪北京市區的交通也跟台北差不多,又亂又塞車,路上的人也是隨便開,想左轉直接就左轉,路人想過馬路也直接橫越,該說是率性嗎?!反正馬路上也沒有分隔線。

  全聚德烤鴨原來佈置金碧輝煌,看起來是很高級的中國菜館。提供的料理非常精緻,比起我們前幾天吃的那些,簡直是天與地。不僅切工細,調味也美,烹調方式也很用心,看菜的擺飾以及油炸的技術可知。菜色我難以描述,但是有不少鴨料理,例如鴨腸旺、鴨肝等等,炸花枝圈也很酥脆美味。最後一道菜才是烤鴨,至尊烤鴨一隻要198人民幣,我們吃頂級烤鴨168人民幣,竟然還有這麼貴的至尊烤鴨呢!  

  廚師會在大家旁邊幫忙切鴨,據說必須切成108片,這是公認標準,也牽涉中國認為這是吉祥的數字。鴨皮真的是烤得又酥又脆,外表亮晶晶而且咬下去多汁甜美。這輩子真的還沒吃過這樣的口感哪!包裹在特製麵皮,再加上蔥,淋上特殊醬汁,實在是多吃幾個也不會飽!害我狂嗑N份,沒時間說話。

   這場飯局其實非常沉悶,大家來自各地,廣州、福州、北京、瀋陽。我們兩個來自台灣的人分坐在部長的左右,沒什麼話可說,聽部長說話就可以了。他對中國歷史文化有不少研究,屬於在家鑽研型,而且他的中文雖然標準卻緩慢,字字清晰,讓這飯局氣氛一方面祥和,卻又一方面難以熱絡。部長說有位在場的北京同事臉長長的,而且眼睛很狹長,是不是滿州人?這位同事也是熱衷歷史文化的人類,他馬上表示自己確實是滿族正黃旗後裔,母親是正統愛新覺羅皇室血統。部長說他果然是有乾隆的樣子。這位北京同事說他的確有一份祖譜,滿18歲的時候成為族長就歸他保管,早些年他奶奶還強制他必須找正黃旗的女孩子結婚,等他二十歲的時候改口說前四旗的女孩子就行了;後來奶奶神智不清了,也不管他了。

  祖譜這類的事情,總覺得離我好遙遠。不過聽聽這類的事情,也非常有趣,他們言談之中經常出現一些古代詩詞或者一些古蹟歷史,他們真的生活中常常談這類的事情嗎?或者只是為了迎合部長的胃口?但是由他們口中討論,我並不驚訝,中國的確讓他們有這得天獨厚的環境。

  飯局中佔了很重要的一項就是"飲酒"。這裡不知是誰起的頭,喝酒必須要先說一段話,例如"為了.....,所以我們喊XXX三次。"然後大家跟著喊XXX口號三次,用酒杯敲敲桌子,然後飲酒;好像不流行乾杯。光是這種遊戲,就從頭玩到最後,每一個人都得說一段,一桌11個人就喝了至少11次。步調很慢,這樣一直輪著喝到了十點,王府井夜市已經全部泡湯,而且還讓我花了一堆精力,聚精會神聽他們說什麼。

        這些中國同事有時還真會語出驚人。其中一個北京同事,他是個韓裔,姓金,可是已經不太會說韓語,席間忽然當著所有中國男女同事的面說:"我怎麼覺得來自台灣的女孩子好像普遍素質較高?!"邊說邊看了我和我同事兩眼。全場尷尬,鴉雀無聲了三秒,中國女同事眼裡有閃電,我也感覺背脊一陣涼意。幸好其中一個中國男同事馬上出來打圓場:"罰你自己喝一杯!該罰該罰!"暫時化解。

  之後沒多久,忽然瀋陽同事說了一些事情,要求北京總部給他們教育訓練。頓時間,變成批鬥大會。北京覺得已經給予瀋陽很多次教育訓練,但是瀋陽好像扶不起的阿斗,非但自己沒有進入公司全世界的網站E化課程,還頻頻要求北京總部。部長對這件事情很有意見,他說這是"你們中國人常犯的通病,不是自己的事情就不做,是一種大陸病。"我聽到覺得格外刺耳,因為台灣這邊的老闆也這麼說。雖然我不得不否認瀋陽的同事很白目,老闆已經這樣說了,其他同事也已經跟著幫腔,他就應該閉嘴,沒想到他還是嘻皮笑臉地繼續要求,反而變成眾矢之的;但是,我認為這些跨國企業的駐在員這些奇怪的觀念,應該把成見打破,看清楚到底什麼事情是該合作,什麼事情是該分工,而不該任何事情都一句這樣的話來以偏概全。不過,這話我應該沒機會說,畢竟留下來的是這些跨國企業的頭,會離開的是我們這些當地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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